小说书本网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。 《爱你,是我错了》作者:小雅君 文案 古史记载:”东荒女君白凤九,承袭之时受动画帝君所赐四海八荒图,亲启此图,与万民同乐, 愿天族与青丘世代交好,福泽万民.至此,女君闭关于桃林,百年不得出.” 内容标签: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生子 搜索关键字:主角:东华帝君白凤九 第1章 一 古史记载:”东荒女君白凤九,承袭之时受动画帝君所赐四海八荒图,亲启此图,与万民同乐, 愿天族与青丘世代交好,福泽万民.至此,女君闭关于桃林,百年不得出.” 登基之时,司命转托之言仍言犹在耳,似笑非笑间,女君托起桃花醉畅饮而下,将唇边余渍抹尽. 手握长剑,尖峰逆转,扫落漫天桃花飘,醉舞桃花林的粉色身影与桃林融为一色,此景之美,更胜蟠桃美景. “小九.” 周身弥散酒香,女君凌空旋身落地,单膝半跪,长剑深刺泥泞,抬起头的刹那,眉目清明,见折颜漫步而来,红唇轻启. “小叔,有何事” “小九你近百年来借闭关之名,不曾上天议政,连你姑姑的婚礼都不曾露面,明日是你姑父天君寿辰,你仍不去吗” 折颜手捧天族发来的请帖,望向凤九. 收了剑,凤九侧身而立,叫人看不出她的心绪,百年之间,竟有了几分清冷之姿. 见她不语,折颜叹了口气,摇摇头,“也罢,到底是你姑姑,不会为难你,我去回了天族使者,就说小九你仍在闭关,不便出行.” 转身便要向外走,身后的声音却低旋耳际, “小叔,回了使者,青丘女君明日定赴宴.” 天君寿辰各路仙家陆续进殿,捧手作揖,相互问候. 既过百年,凤九已换下当年登基时的红装,粉裙长衫袅袅飘飞,额间垂落几缕流苏,倒有几分当年凡间为妃时散发的模样, 只是长发高束,妆容清丽出尘,已无那妖娆百媚之感. 与同行仙友微笑施礼间,凤九已踏入大殿,远远望见上座的两人,翩翩上前行礼, “青丘女君白凤九,见过天君天后.今天君寿辰,特来赴宴,愿天君福佑苍生,世态安宁.” “免礼,都是自家人,女君不必拘束,落座吧.” 上座的夜华挥手示意,仕女随即在一旁的位置上引坐. “谢天君。” 坐在夜华身边的白浅喜色难掩,这百年间虽听折颜说小九在闭关修行,但总忧心,如今小九终是愿意出来,倒叫她放心不少。 凤九明白白浅的心意,还与她安心的淡笑。 “东华帝君到。”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,凤九敛了敛笑意,淡然起身,与众仙家一同躬身起身施礼,眉目低垂,瞥见他腰上的狐尾,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,直至那人停步在眼前,仍不抬头望他一眼。 “众仙家免礼。” 东华帝君一身白衣,在凤九身前站定,对着上座已经起身的夜华说到,“天君寿辰,本帝君来道一道贺。” “多谢帝君。” 一席话间,凤九已坐回软垫上,仕女斟了杯酒,她托着轻晃,百无聊赖地盯着酒杯发呆。 东华落座到她对面,心中略微苦闷,与他人无二的态度,当真是放下了! 大殿之上,众仙家听闻这请求女君乃世间第二绝色,今日一见过真倾国倾城,艳压群芳。感叹着如此美貌,该是何等男子,才愿以委身下嫁啊。 有几位甚至对着白奕上神拱手相问,白奕笑道,“自是有缘之人。” 顿了顿停在唇边的酒杯,略感苦涩,却只是刹那迟疑,将杯中酒缓缓饮尽。 是了,三生石上,缘系文昌。 凤九父亲明白的暗示,陪笑一声,朝夜华作揖,“天君,凤九有一请求,还望天君答应。” 青丘的几位上神脸色微微变了变,深怕她再说出胡闹的话来,夜华和白浅对视一眼,犹豫开口,“女君请讲。” “若是将来凤九遇上有缘人,还望天君赐其名为文昌。” 此言一出,白奕等人露出些许疑惑,但到底与东华帝君无关,心下松了口气。 “有何出处?”白浅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。 “温文有礼,昌荣百世,方能与凤九携手白头,凤九此生只求安心,别无所愿。” 好一个别无所愿!当真是好极了! 若是文昌已出,天命如此,也就罢了,到如今却主动寻这个人出来,白凤九你当真是出息了! 东华帝君紧抿双唇,只盯着对面的小狐狸看,他倒想知道,一百年不见,她到底还准备了多少惊涛骇俗的话来。 “既是如此,就允你所愿。” 白浅见夜华迫于东华帝君的缘故迟迟不敢开口,冒死替他答应了一句。 没想到自家天后如此直截了当,回头看她的眼神显出一丝无奈,浅浅,我们两个打不过那个老石头的! 白浅管他什么东华帝君,如今小九愿意重新开始才是头等大事,那个老石头谁爱管谁管去! 东华帝君活活被白家人这一唱一和气得心堵,还没办法怼回去,只能默默地吃鳖,这一出好戏落到了天庭八卦三人组眼里,只觉得,有趣,有趣! 第2章 二 宴席间,仙友们觥筹交错,凤九散漫起身,往殿外走去. 早已按耐不住的八卦组谈笑声引得她停下脚步,看向了殿外角落里猫着的三个人. “你没看到啊,东华帝君的脸色真的是难看得很啊!” 三殿下扇着扇子,一派悠闲,倒叫一旁的凤九看得精彩. “帝君的脸色不好,我在边上看着都吊着胆.这一百年每每帝君让我打听小殿下的情况,总是无功而返.” 司命叹气道. “怎会帝君若想知道,哪还没有办法” 成玉惊讶,还有他办不成的事 “此事说来话长,青丘桃林外被下了一道极强的结界,怕是帝君凡间内力在凡间受损尚未恢复,探查不到里面的情况,才命我悄悄打听,可青丘上神因小殿下断尾之事不待见东华帝君, 折颜上神亦不多言,我倒是生生讨得没趣!” “谁人结界如此难破竟让东华帝君都犯难?” 三殿下欲问下去,见转角处走出一位人来,止住了方才的话题。 “三位故友好兴致啊,躲在在这里偷闲。”凤九淡淡一笑,才缓缓踱步上前,“百年不见,各位一如从前。” “女君。”司命果真是三人中最有礼数的,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礼。 “司命,你我故交,不必如此生分。”凤九反手一变,手上多了瓶桃花醉,“今日我带了好酒,三位可愿与我共饮?” “折颜上神的桃花醉当真不可多得,女君盛情,那我们找一处好地儿畅饮如何?” 三殿下收起扇子,打算好好尝尝这桃花醉。 “司命。”凤九看向一边的人,“我知道帝君出行你须近身伺候,我等畅聊怕是要有一会儿工夫,不如帝君先去回了帝君,就说我与你们一处饮酒,他该会让你前来。” “是。”司命考虑,若能聊聊女君近况,倒也能给帝君交交差,“我回禀帝君后速速就来。” 凤九看着被这桃花醉放倒的三人,徐徐起身,往受天雷大业的地方走去。 当年的逆天而行,终究是要受业报的。 既天注定两人必遭天谴,她已知晓,又何须东华帝君来代过?自己欠下的债,终是要自己还的。 她之所以让司命回禀,不过是知道东华帝君必然关注于她,若是知道了与司命一同叙旧,倒也不会尾随而来。 漫天风云汹涌,凤九走到无人之处,静等天罚。脚上的铜铃早已练化成了结界之力,幸得末渊上神和折颜相助,方能瞒过东华帝君百年。 天雷滚滚,劈裂苍穹,汇成一束束刺人闪电破雷霆而下,惊得大殿上的人都晃了一晃。 “何来此等天劫?哪路仙家飞升?” 夜华困惑,赶忙起身携白浅丸子之手下了大殿,仙友们也随之而出。 远远望见雷劈之地,跪着一位粉衣九尾的仙人,有人率先喊出来,“莫不是东荒女君?!”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,东华帝君早已御风前去,白浅等人也急急赶往。 “这结界谁人造的?!小九天劫怎来得如此之快?我竟不知!”白浅和青丘的人欲过去,只可惜被结界挡在外面。 “这是天罚,不是天劫。”白浅望向折颜,见他一脸严肃,紧蹙双眉,便知晓这百年之间,必有端倪。 苍何显现,剑锋之利划破天际,却奈何不得结界,裂处愈合极快,硬生生将东华的内力反噬。 凤九感应到苍何之力,回过头,看见了许多神仙,那一身白衣之人持剑而立,只盯着她不语。 又是一道天罚,凤九吐了一口鲜血,倒在地上。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道,只身上疼痛难忍,冷哼一声,凤九抹去血渍,“这天罚,本君受教了。” “东华帝君,莫要再逆天而行,此结界乃凤九之愿,若强行破除,怕你们二人都将遭到反噬!”折颜赶忙阻止结界外已面色苍白的人,今日之事,他怕是难辞其咎了。 东华已然明白折颜之意,怔然盯着她,眼中肃杀之气弥散,声音却一如从前,带着几分恳求,“九儿,打开结界。” 凤九撑着身子抬起头来看向他,那眼神像是笑他痴狂。 一句“我不愿欠你的。”便再也不去看他。红莲业火冲破云霄,直直冲向倒地不起的凤九。 他怒了,已然红了的双眼生生噙着泪瞪着结界里浑身浴血的凤九。却想不出任何办法进去救她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业火击中。 天罚终是止了,结界退去,凤九已然现了原形,白真和折颜第一反应冲上去,白浅拦下东华帝君,“凤九言明于此,帝君还要作何纠缠?” “把凤九给我。” 东华帝君看向被白真抱在怀里的狐狸,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。 “我青丘的人,为何给你?东华帝君是要欺我白家无人吗?” 白真紧紧将凤九护在怀里,生怕她被人抢了去。 “青丘上神与帝君少安毋躁,你等都是为女君伤势所忧,不必为此伤了和气。”夜华见东华帝君就要提起苍何赶忙出言劝和,“女君伤势过重,还是先在洗梧宫中疗伤,等伤势稳定再作打算,如何?” 折中的法子,既有白浅看护,又不离天宫,才让双方缓了下来。 第3章 三 凤九昏睡于洗梧宫中已半月有余,白浅终日照顾,白家人三天两头上来一次,而东华帝君立于洗梧宫门外,不曾离去. 狐帝来后见状,朝他施了一礼, “ 帝君何必如此,既三生石上无缘,凤九无意,随了天意两相安.” “无意两相安”东华帝君呢喃,自嘲地看着那紧闭的宫门, “不过是自欺欺人罢,她这样怨我,连这天罚都不愿与我一同承受,何来两相安” 狐帝见他如此,也不再多劝,叹息而去. 东华帝君此时的模样,倒像极当年夜华在狐狸洞外求得白浅原谅时的情景,不由得对他感同身受. 夜华抚了抚身边的白浅, “帝君在外站了半月有余,要不让他进来看看凤九,如何” “若是三生石上有他的名字,我绝不拦着.”白浅叹了口气,望着仍在沉睡的凤九,由衷地心疼,“且不说这事儿,小九如今想通了,东华帝君何苦再来纠缠下次的天罚可还会再加重” 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还是等小九醒来且再计较吧.” 闻言,两人蓦地抬头,折颜正好进来,对着他俩行了一礼. “折颜你来得正好,我问你,小九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那结界谁人所造竟如此厉害”白浅虽心中隐隐有数,但不敢妄加定论,“是师父吗” “既已猜到,就无需多言了.世间能与东华相较的,已无他人.” “那师父他,渡了不少修为给凤九吧不然这如此重的天罚,小九如何扛得下来”白浅有些忧虑,终是觉得自己有所愧. “墨渊上神安好,天后倒不必挂心.”折颜踌躇一下,依然同对白真一般,缓缓开口,“此事我与墨渊上神已诺小九,还是等她自己说与你听较好.” 半梦半醒间,凤九已听着他们的对话,缓缓起身,很是吃力. “小九!” 白浅注意到了床上的人有了动静,赶忙过去扶起她, “小九你终于醒了!感觉如何” 折颜立刻上前为她把脉,还好还好,脉象已渐渐正常,“已无碍,只是尚需时日调养.” “我想喝些水.”凤九只感觉睡得昏沉,口渴难耐. 经一番折腾,凤九终能下床走动,只门外的气息太过熟悉,她不想靠近,只得在院中走走,同糯米团子做伴. 白浅见她似是母亲般对待团子,逗趣道,“咱们的小九竟也长大,早早就想做娘亲了吗” 凤九闻言,只淡淡一笑,笑意却不到眼底,“到底是我没福气.” 眼见凤九身子一天天好转,却半句不曾提起门外之人,折颜觉得东华帝君的处境格外凄凉,一日竟开了口. “凤九,门外之人似是丢了心,你已醒来数日,是否前去问候一声无论缘起缘灭,终是两个人的事.” 榻上的人哄着团子睡午觉,听了他的话,缓缓起身走到外殿,“司命可在门外我想见见他.” “见我” 听到折颜传话,与东华帝君一同在外等候的司命有些慌不过神,该不会是女君被雷劈傻了记错了名字 “你且前去,她若有什么话,你出来同我说.” 作为青丘女君醒来后第一个被传召的人,司命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叹. 只站在外殿入口,却能感应到不一样的气息,司命疑虑找寻,只见凤九从帐后漫步而出,“司命.” 确定心中所虑后,司命震惊不已,“女君……” 不错,眼前的凤九,已是上神之身. “那日迷醉你们三人之事, 听闻你们睡了七日,我在此向你赔礼,改日再同他们赔罪,你看可好” “女君说得哪里话,区区小事,如今女君能安然无恙,且飞升上神,该是小仙向您道贺.” “既已知我安然无恙,就劳烦司命转告门外之人,让他回去吧.” “只怕帝君他见不到人,是不会离去的.”司命拱了拱手,“若女君真当小仙是故交,小仙也不妨多说一句,若女君已无意于帝君,当面说清来得妥当.” 凤九听着他的话,谈笑一声,“人人都道我应当面说清,可当日送四海八荒图之时,不也是司命转托么四海八荒,凤九如今再无什么可惦念痴想的了,帝君活了这几十万年,凤九之意,他又岂会不懂” 门外,司命如实转达,帝君听得一字不落,却无丝毫情绪,只缓缓开口,“只有这些” “小仙不敢隐瞒.” “罢了,你回去吧.” “帝君,这……”司命也明白女君的顾虑,但还是一番好言相劝,“您已在这儿洗梧宫门外站了这么多天,天上地下多少神仙都议论纷纷了,再不走,有损您与女君的清誉.” “清誉”东华帝君仿佛听到了笑话般,怔怔望着洗梧宫门呢喃,“她都不要我了,清誉有何用” “那帝君站在这儿,又有什么用是盼着她出来同你说一句早已知晓的答案,还是就这样站到羽化非要小九嫁人帝君才能死了这份心” 说话的人正是白浅,这些日子,她多少感觉到了几分小九的心思,怕是真要断了这份孽缘,可却再无其他想法,整天陪着团子,看她呆呆出神的样子,总觉她定有事瞒着他们,且还不简单. “她不见我,我不会走.”东华帝君听着白浅的话,想起了那日凤九提起的文昌,心中隐隐发怒,“她若真想与一心人携手白头, 本帝君陪着她便是.这天上地下,还不曾见哪个敢和本帝君抢女人的.” 第4章 四 这一日,连成玉都瞧不下去了,征得白浅同意入了寝殿,终于见着了这一个多月来流言蜚语满天飘的主角白凤九,此刻正伏在桌前练字. 悠闲,悠闲得不得了. 见成玉进来,凤九仍未停下手中的笔,语中含笑,“怎的今日才想起来同我算桃花醉的帐” “哪跟哪儿啊!”成玉敲敲手中的扇子,撇了撇宫门的方向,“那老石头,你真的不管啦” “与我何干” 白凤九头也不抬,依旧散漫,“他既爱杵在那儿,就随他去.” “不是吧!我说凤九,他不是旁的阿猫阿狗,他是东华帝君!”成玉上前夺过她的笔,不小心甩了墨到她的纸上. “可惜了一幅字,我练了挺久的了!”凤九感叹一声,头疼地直起身来,倚在榻上斟茶. “东华帝君的事还比不上一幅字啊!”成玉觉得被她给搞晕了,“你该不会真让雷给劈糊涂了吧你曾经做了那么多事都忘了” 凤九顿了顿,放下手中的茶杯,打趣般看向她, “你这样一提,倒叫我想起了,自己从前那般执拗,当真是糊涂!” “这下东华帝君在史上可能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,拜你青丘女君所赐.”成玉感叹,“既是要断,何不利落了事僵在这洗梧宫里宫外,扰了天君天后清静,闹得人人都为你的事操心.” 凤九听她这席话,也感到长此以久待在这里也是不妥,该是了断的时侯了.拂了拂身,凤九朝她浅浅一笑,“成玉元君说得是,我疏忽了.” 朝着洗梧宫大门走去,门外的身影渐渐清晰.她曾每晚都梦到他,她遥记得当年登基之时,多少次希望眼前的不是幻影,但最终还是消散.到如今,她是梦都不敢梦到他了,就怕她曾经的痴念,再带来无妄之灾. 她终是再见到他了.她不言,他不语.只那眼神仅仅揪住她不放. 她走过他的身边,不曾停留,与他擦肩而过,往诛仙台的方向走去,他亦平静地跟在她身后. 成玉远远看着,只觉得这时候的东华帝君如鬼魅般跟着凤九,沉默得有些让人瘆得慌. 一路上,多少是有仙家和宫婢看到了,白浅从成玉口中得知时,早已有许多神仙知晓,纷纷欲往诛仙台方向瞧个热闹. 白浅赶来之时,还来不及和凤九说上一句话,就见凤九突然转身,一把扯下东华帝君腰间的狐尾,不待东华帝君上前,三味真火便将它烧得一干二净. 至始至终,凤九面色坦然,下了决心的样子,直直看着面前的东华帝君. 这可吓坏了司命,都不敢抬头去看帝君的脸色,只觉得周围瞧见的人都禁了声. 那狐尾帝君百年来从不离身,估计是帝君仅剩的一点念想了.这一个多月来他能感觉到帝君似乎压抑到了一个极点,今天女君这样做,怕是会让帝君坏了理智也不一定.就在他考虑是否要请天君赶紧过来的时候,女君再次做了件挑战帝君底线的事. 无人敢看他,只见凤九手中幻化出了一串铜铃,司命他再清楚不过那铜铃于他们二人而言意味着什么,以为她又要使出三味真火时,松了口气. 这是帝君的法器,可不是三味真火能烧毁的,可就在他缓口气的时候,凤九一把将它抛进了诛仙台! 司命这口气差点背过去,女君,你这是诛心啊! 凤九不再看向东华帝君,转身就要离开.却一阵风掠过,白色的身影已跃下了诛仙台! “帝君!” 几声惊呼,司命白浅等人快步冲上前,东华帝君跳下诛仙台,要是出了什么事,六界都要乱了! 凤九愣在当场,她终是没缓过神来,她想让他断情,可从未想过他会跳下去,旁人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她已看不清,只立在原地,傻傻地看着诛仙台. 待她再次看清他时,他已出来,只是伤痕累累,发丝凌乱,面色苍白地看着她,却一如凡间时那般的深情. 她没有动,东华一步一步走过来,末了,弯下身去,单膝跪地. 她不知他要做什么,在他指尖碰到她脚踝之时,猛地后退一步. 他也不急,将手再次伸过去,将手中的铜铃系上她的脚踝上. 她不懂,她真的不懂,为何他同她一样固执.明明可以就此放下,还要舍命跳下诛仙台去捡一个她都不愿多留的念想. 他直起身来,环住她,这样的怀抱太熟悉,也太遥远,她怔愣着,不敢再去回忆. 他抱着她,她能感受到他的微颤,能听到他哽咽的隐忍,他的乞求,她懂.一如她曾踮脚吻他时希望他能回应那般, 他流下泪来,即使她不予他任何回应,也不愿放开. “九儿,不要这样好不好就算是怜悯,求你不要这样……我不会再不要你,不会再放弃你.” 往事渐渐浮上心头,情窦初开到断尾,她从未后悔过,可是,画面终定格在那晚的天罚上,使她断了所有的念头. 猛地将他一把推开,凤九怔然落泪,惨笑一声,“我痛失爱子,苍天又何曾怜悯过我!” 第5章 五 古书曾载:“昆仑墟下,东荒女君逆天产子,受红莲业火之罚,子夭,元神俱散,灭于天地,女君重伤,得墨渊上神与折颜上神相助,昏睡几十年方醒,飞升上仙,因丧其子,万事皆休矣。” 看热闹的神仙无不怔在当场,连白浅都半天回不过神来,“小九竟然……” 凤九噙着泪,笑得悲戚,“玄女生下死胎,倒还有个惦念,我的孩子,一出生就被红莲业火击得魂飞魄散。东华帝君,这就是逆天而行的下场……” 凤九的话仍回荡空中,可人已御风离去,东华帝君似是丢了魂,不曾说一句话,不曾有一个表情。 百年之前,凤九借贵人之身与凡间帝王恩爱两年,那时陛下曾言想与她有个孩子,凤九欲圆他心愿,以真身侍寝,得以怀胎。登基后求于折颜墨渊,以闭关之名企图满天过海,诞下麟儿,只可惜终究瞒不过天,而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凤九终日在桃林苦修。 折颜将一位即将飞升的小仙请于桃林,凤九受飞升之劫,将其早已飞升之事瞒过众人。 从折颜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这一波重量级的上神们很是受刺激,相视已久却一言未发。 倒是凤九,跪于青丘内殿,朝这些长辈叩了三个响首,“凤九不孝,让青丘蒙羞,当年之事凤九知错,甘愿受罚。” 白奕除了干瞪眼也只能抚抚胸口,被气得肝火旺盛,“你只知对东华帝君情深,宁为他逆天产子,遭受天罚,若有好歹,可曾想过自己的身份?你要置我们这些长辈于何地?” 事到如今,狐帝也只能摇头叹气,让狐后扶她起身,“罢了,情这一字,又有多少人能理智呢?” “凤九已知天命不可违,往后,自是顺天而行,再不意气行事。” “你且能明白就好,只是这东华帝君,又追到咱这狐狸洞门口了。”白浅扇了几下扇子,瞄了瞄周围的人,有看了看凤九,“你们两人的事情,终是要自己说清,旁人是帮不得的。” 白真听了气不打一处来,提起剑就要往外冲,“这老不死的占尽了小九的便宜,还敢在这里耍起无赖来,简直辱我白家之门!” 折颜急急拉住他的衣袖,劝他莫要冲动,拦得好生辛苦。 凤九断念已决,只这东华帝君,连诛仙台都敢跳,倒叫她不知如何是好。 白浅也知她的顾虑,且自己也担心,只叹这俩人为一情字竟能做到如此惊天动地,就是她与夜华,也不曾有过。 众人愁思片刻,来回踱步的白奕颔首凝眉,望向狐帝,“要不,咱么替小九招亲吧?” 话刚出口,白浅第一个摇头,“东华帝君和她的事闹得这样大,怕是我师父墨渊都不敢插足,就如当日帝君所言,还未有敢和他抢女人的。” “唉!”闻言,白奕拂拂袖子低头哀叹。 “我白家的子孙怎的情节如此难过,除了白奕,就没找个正常的,唉……”狐帝自个儿嘀咕着,狐后心大,没曾多想,只当他发牢骚。 “小叔,替我准备一份忘情水。”经历这番波折后,凤九反倒镇定下来,比起这几位腿微微发软的长辈来得果断,“即可就要!” 上神们齐刷刷地望向她,折颜不得解,低眉相问,“那忘情水先不说对东华帝君不管用,就算有用,谁能逼他灌下?” “自然不是给他喝的,是为我准备的。” 折颜听她这样说,仍是不明白,“小九你且放下,又何须忘情水?” 凤九摆摆手,背过身去,双手搭在身后,像极了帝君的样子,不知不觉中,竟和他如此相似。 “我自是无需这忘情水了,倒是东华帝君,他需要看着我喝忘情水。” 众人恍然大悟,只是白浅思虑起来,“东华帝君这番不管不顾,小九你可要拿好谱,我真怕他万一入了魔,天族那夜华也难以交待啊!” “此法一试,小九你的记忆可就……”狐帝捋着胡须,踌躇不定,“此法并不是上策啊。” “也无他法了。”凤九回头,眉目间几分自嘲,“我这前半生的记忆都与东华帝君有关,且叫我活得痛不欲生,这记忆,不要也罢。‘放下’二字,不过如此。” 桃林内,凤九悠然抚琴,琴声悠远空灵,有参破红尘后的自在之感。 东华帝君漫进这十里桃林,寻着这琴声见到了那不愿回头的人。 轻波琴弦,眉目淡然,清风拂过的瞬间,吹散几片桃花,与她的粉色长衫甚是映衬。这样的出尘,倒与他从前一般无二。 只是他已陷红尘,她却要拉着天下人叫他断情。他没有办法,他拿这样的凤九一点办法都没有。 一曲琴毕,凤九抬眼望他。见他不语,也无丝毫不耐,“帝君辛苦追到青丘,竟一句话也不想说吗?” 凤九此刻已无天宫时那般决绝相对,倒如见老友般自然。 起身,凤九来到东华面前,“你我在诛仙台上本不该那样,若能相忘于江湖,凤九与白家上下会感激你的。” “若我做不到呢?”东华帝君没有她此刻的心境,从墨渊口中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,才叫他明白,当年她身怀六甲登基时,他送的四海八荒图于她而言是何滋味,“你做的那些,我只当你在冲我发脾气。” “凤九的确怨你,可更怨自己那般不知轻重,竟与天相争。帝君本无欲无求,落得如此,晚辈凤九难辞其咎。若帝君无法释怀,尽管怒我千年万年便是。”凤九突然朝他一拜,到底放心不下,“只是凤九,无法再同你前行,帝君切记自己乃身系苍生,再不可意气用事,望帝君珍重。” “你此言……何意?”东华帝君听这遗嘱般的一席话,心底紧张起来,“你……” “这是折颜准备的忘情水。” 凤九托起琴旁的杯子,生生叫东华心底绷紧的弦断裂,自喃道,“你真要弃了我!你竟真舍得!” 再不管其他,东华打掉忘情水,一把揪起凤九的手,也不管她是否被捏疼,紧握住不放,拽着她就往桃林外走。 饶是凤九也没想到东华会是这个反应,挣扎着不肯走,“东华帝君你干什么!放开我!” 东华不再理会她,一个昏睡诀,凤九彻底晕倒在他怀里。东华抚了抚她的脸,神思复杂,一把横抱起她,往外走去。 在外边等待着的各位上神看到这一幕,就是连白奕都打了个机灵,说出的话都有了一丝颤音,“这……帝君带着我家凤九,这是要哪里去啊?” “东华帝君,你放下小九!”白真关键时候又被折颜拉住,气得真想揍他,“你到底哪边的啊!” “本帝君向你青丘要了凤九,入住太晨宫。” 此话一出,白浅自知小九这回算是玩完了,他要硬抢,他们一家人加起来都可能打不过他。 “帝君,小九乃东荒女君,你把她带走了,青丘怎么办?”折颜好言相劝,“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!” “望帝君三思!”狐帝走上前来,“三生石上并无帝君之名,帝君怎可强要了我家凤九?” 东华帝君望着怀中的凤九,“三生石之事,本帝君会想办法,定给你青丘一个交代。但九儿,本君今天一定要带走,你等就算阻拦,也只是徒劳。” 第6章 六 悠悠转醒之时,已身在太晨宫中, 缓步踏出内殿,四周竟空无一人.大门处的结界挡着她,果不出她所料,她无法出去. 凤九揉了揉眉心,很是头痛,不知该作何打算.想着便在宫内四处走着. 太晨宫里一如从前,连摆设都未变,那一草一木,皆让她忆起从前种种.触景生情,不见,不念.这也是她这百年来不愿踏足这里的原因. “娘娘!” 这样的一声唤,惊得凤九回头.四处并无他人,只有两位小宫娥远远立着,对着她行礼. 这样唤她,倒叫她一头雾水,自己虽已被东华帝君带进太晨宫,可三媒六聘未下,三生石上名字未全,难不成这是打算和三生石打个擦边球,让她没名没分地待在这儿……她白家丢不起这个人啊!这女君当得着实窝囊,都当了上神依旧受人摆布! “本君乃东荒女君,你们难道不知?” 凤九盯着她二人,到底做了多年女君,压不过东华帝君就算了,难道还压不过两个说话冒失的小宫娥? 两位宫娥反应过来称呼有所不妥,跪礼解释:“女君息怒,奴婢在凡间时听宫女这样称呼您惯了,一时失言。” “凡间?”凤九仔细回忆,难不成这两个宫娥…… “且说清楚你们的来历。” “奴婢二人百年之前本是您院中养的两条鲤鱼,陛下驾崩后您曾前去,都与我二人沾了仙气,修炼百年,昨日得帝君点化,修得人形,被安排进太晨宫中侍奉您。” 两位仙娥徐徐道来,凤九倒是想起了院中旧景,那时她身怀六甲,无处散心,便回了那凡间,在院中替陛下立了衣冠冢。好似陛下还在身边那般,对着墓碑笑得满足,“陛下,你希望九儿有您的孩子,如今,可还与九儿一般高兴?” 往事霎时浮上心头,叫她心绪杂乱.凤九望了她俩一眼,挥了挥手,“你们起来吧。既是东华帝君安排,本君谢过便是。” “谢女君。”两位宫娥起身后,站在一旁,低着头不说话。 凤九见她二人如此,倒有几分当年她当小宫娥时的模样,便缓下语气来,“你二人不必拘束,本君只是不愿拘在这太晨宫中,与你们也算旧识,如何唤你们。” “奴婢秋儿。” “奴婢冬儿。” “见过女君。” 司命声音传来,凤九叹了口气,屡屡长发,“司命,来得倒是时候。” 司命知晓女君在为帝君强行带入太晨宫气恼,他当时也想劝来着,可连嘴都还没张就被帝君一眼瞪得腿都软了,直接跪倒在地,大气不敢出一声。 此后,帝君遣散宫娥,布下结界,他人再不得进出。做到如此,司命知事情已无转寰之地,若非如此,天后等人定是要闹上太晨宫的。 “这两位宫娥,女君看着可还顺眼?”司命讨笑道,“帝君一番心意,旁人是没有的。” “哦?”凤九听了也坐下与他打趣,“司命这话的意思,若喜欢,本君说媒撮合你与这两位宫娥可好?” “女君莫要拿我说笑!”司命吓得急忙出口,“这话若是让帝君听见了,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!” 听着他这话,凤九倾销一声,神色淡然,“你以为他不知道吗?我的一举一动,他全都在看着。” 她太了解他了,笃定此刻他定看着她。 瞧见镜中那女子如此肯定的语气,东华帝君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。 正坐在昆仑墟的东华帝君收起镜子,拂袖起身,今日与墨渊商议关于那三生石之事,倒有了法子,叫他心情放好。 即将离去之时,墨渊叫住他,“此法代价如此之重,且不能保万无一失,你可要三思,一旦动手,可无退路啊!” 可他分明听到东华帝君的话,让他不再相劝。 “她已如此决绝,若再不以三生石牵住与九儿的缘份,我又岂是失半心之痛!” 他知晓,东华帝君是真的怕了,他已失去少绾,不想这东华也孤老而终。 凤九醒来已有五个时辰,待在太晨宫里闲得无趣,便练起字来。这些年,她练了不少字,每当她午夜梦回想起那些过往之时,便练字练剑,平息宁神。 “女君已在这待了一整天,帝君怎还不来?”秋儿端了茶进来,无聊拱拱司命,女君也是好性子,竟没问上一句。 “我怎知晓帝君作何打算?我也一天都没见他了,被他关在这宫中侍奉女君。” 见他俩嘀嘀咕咕,凤九依旧落笔有力,“他若想见我自然会来,你们又何须发牢骚?” 左右不过是不放她走,她也随他去了。连她爷爷都拿他没办法,她再挣扎也是徒劳无功。 司命见女君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,也深觉情这一字难解。摇摇头,却瞥见了踏步进来的紫衣男子。迅速拱手作揖, “见过帝君。” 秋儿冬儿也慌忙行礼,只凤九,都懒得搭理他,依旧伏案练字。 敢此般无视东华帝君,世间也就白凤九敢如此。到底是东华帝君理亏,将人抢回了太晨宫,还指望人家笑脸相迎? “你们下去吧。” “是。” 屏退了众人,屋内只剩他俩。 禅香依旧,凤九伏案练字,他亦相伴相随,若能永世如此,剖半心又有何不可? 第7章 七 凤九听司命那句\"帝君\",方知那人来了.笔未放下,手心却有了冷汗. 天上人间,今日她尽是忆起了凡间与他的山盟海誓,与他的决绝,幕幕振颤.她心绪不宁,又如何才能两相安那夜的天罚犹在昨日,丧子的诛心之痛未能减轻半分.且东华如此负气将她带回太晨宫, 又何曾问过她的意愿 她知他就站在身后,握笔的指尖微微发白,笔触竟乱了起来. 温热的身体靠着她,贴着她的背,东华从身后抱住她.下巴抵在她肩上,气息喷洒在她耳际,让她彻底乱了心神. 放下笔,她再也镇定不下来.崩着身子不知作何反应. 姑姑同她言明,他乃东华帝君,若再刺激他,不知还会闹到哪样.若真出了岔子,六界之中,她白家上下可就遭人非议了.可笑她一只小狐狸,想拒绝一个人还得顾虑他的反应.莫不是孩子吗? 东华渐渐圈紧了她,与她耳鬓厮磨,暧昧至极,凤九终是坐不住了,撇开脸,沉声道,“东华帝君,你这是做什么” “九儿,我知道你懂.”东华帝君缠上她的脖颈,惹得凤九脸烧得通红. 九儿,我已如此,你若还拒绝,我该如何 “放开我!”凤九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,可身子被东华帝君禁锢着起不了身,只能用双手抵着他. 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,东华帝君扳过她的脸,吻上她的唇,凤九被他的身子压得倒在垫上,挣扎间,踢翻了案几上的摆设. 烛影摇曳,发簪落地,东华帝君吻着她,指尖穿过她松散的发丝间.托着她与他缠绵.唇齿之间,意乱情迷,暗香浮动. 凤九深知会发生什么,迷乱之间,变了原形,爪子挠了他的脸,趁他吃痛间,跳出了他的怀抱,才变回人身. 见他用手捂着的脸上显出几道鲜红抓痕,欲上前看看,可想到自己头发凌乱,衣着松散,倒紧了紧衣襟往后缩了几分. 东华看了看手中的几道血印,怔着眼睛慢慢站起来,看到她有些畏缩地后退几步. 眼中渐含了几分水气,失笑道,“九儿,你如此厌恶我的亲近吗到底是三生石上无缘,还是你惧我而已” 凤九颤着唇又后退了几步,她不想伤他,如今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.手撑在门上,她猛然回神过来,提起裙子一个转身就想跑出去。 “九儿!”他急急唤了她一声,敏捷的几步冲过去伸手发力握着她的手腕使劲向回一扯,“你要去哪里!” 东华帝君一双剑眉微皱,紧紧拥着她不放手,语气里带着无奈和痛心,“不要怕我好不好不要怕我……” 凤九解脱不得,反倒任他抱着,“白嫖青丘女君,东华帝君可还得意” 雷轰一般,凤九一句话刺进他心里,竟那般残忍,让他失了力气. “我没有……我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你而已.” “那帝君可有问过我是否愿意” 他没有想过她会不要他,他如此珍爱的一个女子,亦愿为他断尾甚至逆天产子的这个女子,怎会不要他呢 “九儿,曾经说过的那些混帐话,我收回,我们都收回好不好这次我们会幸福的,我们还会有孩子的……求你,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.” 温热的液体沾在她脸侧,他伏在她肩上低泣, 他终是落泪了, 太晨宫内,紫色的身影轻轻拥着那粉衣女子,此刻,无需她言语,只要她不躲开,他便已心满意足. 十几日下来,凤九待在太晨宫里倒也没寻思着如何离开.那晚东华帝君哭泣,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她终是心软下来,如今只能等姑姑他们想办法劝他放自己回去.可这近半月间,都没能透过司命知晓外面的动静,真叫她有些着急. 莫不是爷爷他们被气昏了身子,还是正与姑父替她说理……这样想着,凤九真觉着自己愧对亲族,有负青丘子民. 这样想的凤九不知道,她以为被气昏的亲族正受着东华帝君下的聘礼,她觉着有负的青丘子民正围着狐狸洞瞧热闹,将洞口围得水泄不通.白浅也没有时间去想太晨宫中那位小九九,拉着团子在洞口维护秩序. 半月下来,谁都知晓了东华帝君带着天族重量级成员在青丘下聘. 狐帝甚至还没机会开口拒绝,聘礼就已经被东华帝君命人强行送进了狐狸洞,直道三生石之事有法可解,无需挂心.狐帝捋捋胡子,要说这东华帝君要做青丘的女婿,倒是件荣幸至极之事,可东华帝君这一前一后所做的事,怎的就那么像强抢民女呢 第8章 八 这一日,凤九在侧殿中练一幅丹青,秋儿冬儿侍立两旁,正巧司命进来瞧见她正欲收笔,不忍打扰,侯在一旁静以待之。 如今的凤九,与从前相差甚远,几次见她,都这般沉敛待人,欲发像帝君那令人琢磨不透的性子了。 终等到她停笔,司命行了一礼后微微上前一瞧,“女君今日怎这般好兴致,将这太晨宫内的花草画得这般神似。” 凤九闻言,抬头暼了他一眼,又将目光放回画上,轻笑着开口,“我画的是凡间那院中曾种过的花草,怎就成了太晨宫中之物?” “哦,原来是这般,倒是小仙眼力差了。”司命习惯性地将一手负于身后,单手指了指画上的花,“女君有所不知,自凡间那朝亡了之后,那院子便荒废了,帝君且把那些花草移植回太晨宫中,若女君有兴致观赏,小仙可引路作陪。” “不必了,回与你家东华帝君,本君入住偏殿,平日里不爱走动,待在这儿便是。” 司命见凤九一眼看穿,心下感到为难。 这几日帝君为三生石之事,刨了半心,以心头血养苍何剑,此间纵是有墨渊与折颜两位上神从旁协助疗伤,也依旧身体虚弱。为不叫人看出,这几日且居于昆仑虚不曾回来,只吩咐他好好伺候女君。 这几日帝君得知凤九半步不出偏殿,便命他劝她出去走走。虽有结界不得出太晨宫,倒也不至于让她将自己整日困于殿中。 “女君,小仙有一番话难藏心中,今日倒想与女君听上几句。” 凤九单手扶在案边,缓缓起身,抿嘴一笑,“既是司命有话,但说无妨。” “女君与帝君从前的种种,小仙全都看在眼里。帝君拒女君于千里之外,实属无奈之举。逆天行事的天罚,帝君能承受,可当日的小殿下,又能扛下几道雷?若不是怕女君有闪失,帝君何曾舍得?帝君看似无情,可当他得知您宁愿为他逆天产子之时,他便再无顾虑。这几日为解决三生石之事,帝君上天入地寻求破解之法,心力交瘁,这次,帝君是真心要与女君一生相守的,女君心中该有所思量才是。” 凤九背对着他,负手而立。待他说完许久,凤九只轻轻开口,“司命何苦与我说这些?那天罚再重,都不如那一张四海八荒图来得叫人心死,我与他,早就已经没有‘这次’了,司命难道不明白?” 司命竟一时语塞,那时的话,于她而言,竟是这样伤人。心已死,相守何用?可若帝君明白了女君所想,该是何滋味?若不是帝君嘱咐,他真想将帝君已刨半心之事说与她听。 转眼已过一月有余,她不曾再见到他,忆起司命之前所言,东华帝君为寻求破解三生石之事奔波。心下甚是无奈,如今的东华帝君,怎真和个孩子一样? “女君!” 冬儿突然跑进殿来,打断了她的思虑。见她脸上满是欣喜,“帝君回来了!刚传了秋儿去问话,许是关心女君,女君是否去正殿问候一声?” “知道了。”凤九理好炉中禅香,没有起身的意思,仍旧斜躺于榻上,“我有些乏了,你也下去休息吧。” “女君……”冬儿撇撇小嘴,忍不住开口替帝君鸣不平,“旁的不说,刚刚见帝君气色不太好,许是劳累过度,虽奴婢不知这百年间发生何事,但一日夫妻百日恩,何况您与帝君在凡间当年如此恩爱,又怎能这般不闻不问?” 凤九听着她的话,渐渐拧起眉头,这段时间人人都在她面前“帝君帝君”地提,仿佛他若要她,她便该感恩戴德般。 “东华帝君到底与他不同,凡间帝王,何曾对本君苦苦相逼?”忆起从前,凤九遥记她身披红衣,两人在雨中漫步而过,那情那景……“到底只是我心底的一场梦,若能与陛下长相厮守,儿绕身旁,我宁愿永不回天,同他一生一世,一双人。” 东华到底是来见她了。 进殿时,她正专心修剪瓶中的一株桃花,问与秋儿,“可还赏得?” “女君剪得好极了!”秋儿忍不住凑上前闻了一闻,“这花真香,若是整棵桃树,定沁香扑鼻!” “折颜上神那儿有一处十里桃林,我自小喜欢那儿,莫说花香,景也是美的。” “九儿若想念十里桃林,我且陪你回去散散心。” 东华帝君的声音传来,凤九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硬生生多截了几根枝叉。 “帝君。”秋儿醒了礼,知趣地退了出去。 秋儿这一退,倒叫凤九心里一紧。自那晚过后,两人再无见面,如今想见,她心里竟有些不知所措。 凤九拂了拂长袖,朝东华帝君周身上下扫了一眼,最终将目光定在他脸上,果真气色不太好。 半垂眼睫,凤九回头继续修理花枝。 “帝君颇显疲惫,还是早些回正殿休息吧。” 帝君也不恼,习惯了她这番语气,缓缓倚榻而息,单手撑着脑袋,自嘲地笑了笑,“我原以为离了这些日子,九儿多少会有些念着我,没曾想出口便是要赶我走。” “此乃帝君的太晨宫,凤九怎敢越矩?”呆呆地玩着剪子,竟不知该剪条细叉,望了眼与她对坐的东华帝君,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,触电般,凤九撇开了目光。 “这一月之间,九儿你都不肯往外走上一走,我见不到你,只好来这偏殿里寻你了。”东华帝君这话说得话竟有些委屈,让凤九无言以对。 明明是他把她抢来这儿的,还好意思在这里发牢骚,帝君是有多不稀罕这张老脸啊? 凤九没有理会他,东华帝君只得深叹一口气,“我只是来这儿见一见你,小憩一会儿,九儿不必这般紧张。” 说着竟真的眯下眼去,想起司命之前似话中有话,凤九皱了皱眉,心中疑虑渐升。 踱步到殿外,四处寻了寻,见得司命在不远处侯着。 招手示意,司命领会,快步前来,双手一拱,“女君。” 一挥手,凤九趁他毫无防备,锁住了他的心智。晃眼之间,司命已如木偶般双眼无神。 “司命,东华帝君这几日去了哪里?” “昆仑虚。” “做了何事?” “刨半心,以心头血养苍何剑。” ……半心……凤九只感到眼前黑了,重心不稳地退了几步,撑着廊柱,竟跌坐在廊板上。 “今日,我什么都没问过你,你只在院中休息而已。” 榻上之人显已熟睡,紫装白发,长眉依旧风朗,可那微微干涩发白的唇却显出他的虚弱。 他的身前站着的粉衣女子,静静站着将他瞧得仔细。 遥记那年,她曾趁他醉卧时偷吻他,他也是这副模样倚在榻上。指尖抖了抖,从袖中探出,想要抚上他的脸颊,可在即将触及之时退了开来。 院落之中,凤九挽腰提裙,俯身下跪,朝沧海碧陵方向叩首相拜。 “爱上东华帝君,是白凤九之错。他心系苍生断姻缘,皆因我曾不顾天命,苦苦纠缠,方才有此劫难。白凤九不敢妄求苍天原谅,只望苍天莫将天罚单落于东华帝君,白凤九应与其共担。” 第9章 九 东华醒来之时,凤九已不在殿中。速速下了榻,往外走去,就要传司命来问,已见殿中那舞剑的身影。 繁花落落,却招招至险。就如那天罚后醒来的日日夜夜,凤九都以练字练剑醒神,时时提醒自己曾放下的错。 凌空九天,凤九一跃而起,旋身划剑,剑气逼人,却直指来人。 凤九仓惶收剑,气息不稳,面带微怒地看向他。 “怎走得这样上前?” 东华帝君抿唇一笑,将她手中之剑执起,“不是本帝君自负,你这剑于我而言,没有半分威胁。” 凤九暼他一瞥,理会他话中调笑,收回自己的配剑,“凤九自比不得曾经的天地共主,这剑,也无需入帝君的眼。” “怎还生气了?”东华帝君思索一番,微微倾前,“你若喜欢,过几日我便将苍何剑赠予你,叫你上天入地,畅通无阻。” 提到那苍何剑,凤九心下一沉,褪退开一步,行了礼,“凤九受不起此剑。今日有些乏了,先回殿休息,帝君自便。” 两扇门轻轻合上,门外的身影一点点被遮掩,凤九对着门一步步后退,轻磕了磕眼,抚着门边的双手失了力气般垂下. 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 东华帝君他想要如何,从不是她能左右的.他欲用苍何改姻缘,却丝毫不曾向她提及,在他的生命里,她永远只能是站在他身后,照他铺好的路往前走,末了,回过头同她说一句,”你是未来的青丘女君,我是东华紫府阳少君,没人能与我共生死.” 是了,他从来都只身一人,无人能与他并肩一同走过从前以至将来的路. 她曾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爱他,入凡历劫,断尾刻名,若水相依,每一次都与她道不可能,那一副四海八荒图是她断情最彻底的匕首,任她情丝尽断. 那日她从沉睡的几十年中醒来,墨渊对她言道:“与东华帝君的种种,皆是她所受的情劫,如今,情已断,子已亡,位列仙班,既三生石上无缘,当将前缘尽勾销,方能飞升上神.” 她懂了,他与她从未有过缘分,他只是她飞升之劫的匆匆过客.失了恨,失了怨,断了欲,断了痴,心方能静,往后千年万年她亦能自在. 对着四海八荒图,她日日自省.现今,往事如烟而过,她亦无力再拿起,如何能叫她与他携手共老 这天夜晚,雷声却擘九地出,整个天宫都被震上一震,紫云红电撕裂长空,交织密布, 若水倒灌人间,地府恶鬼哀号.如此大的天地异象,将太晨宫的结界亦劈开一道口子,红莲业火所过之处, 窜起片片火海,如烈焰般绚丽非凡,映红了整座天宫. 秋儿冬儿缩在凤九身后,凤九以铃铛化作结界阻挡火光,司命险些被火光击中,整个人狼狈不堪. “女君……” “不用说了,去诛仙台.” 比她料算得快了许多,原以为他会多养上几日伤,没曾想竟如此胡来. 诛仙台上, 血溅三生石,飘飞的长发被染红大半,东华帝君抹去唇边鲜血,以剑撑地,对着一束束劈天而来的红莲业火笑得放肆. 凤九远远看到他孤身跪于三生石旁,腾腾火海成了他的背景,雷声震天,长龙嘶吼般撼动天宫. 红莲业火砸下来,淹没了整个诛仙台.凤九忍着周身炽痛,一步一步往三生石走去. 他曾道,无人能与他共生死.可他分明见到那女子,穿过穹穹火海,硝烟弥散,举步轻飘,朝他步步走来.他笑得流泪,再不顾头顶上聚啸骇人的业火, 一把将她拥进怀中,此生此世,他与这女子生死相依,再不分离! 红莲业火再次落下,无人再能看清他二人的身影,团团红烟湮灭了周遭一切,东华帝君再也撑不住身子倒在凤九身上,只双目仍看着她,再也说不上一句话. “帝君.”凤九将他托在怀中,目光注视着三生石上的名字,“东华帝君”四字与白凤九终相连,她伸手上前,摸着那带血闪光的四字,唇边扬上一抹苦笑. “太晨宫报恩开始,我心眷念,却奈何你从未上心.我回青丘,你嘱司命于我下凡报恩.尘世情缘尘世尽,司命却送来铃铛.我为姻缘自断一尾,你若水与我道无人与你共生死.我登基之时,四海八荒图劝我断情绝念.如今我已戒痴念,你却硬将名字生生刻上……细想这几百年,我从未有过选择,听的从不是天命,有的只是东华紫府少阳君一人的决断而已. ” 第10章 十 落于掌心的泪似是滚烫,东华帝君伸手触及她的脸颊,神志已模糊,声音嘶哑,“可是,九儿你还是来了……” 几十万年的岁月里,从来都是他一人。恍然间,那些岁月里的画面浮在眼前—— “你是何人?” “东华帝君。” 置身烈火,浑身浴血,终等到她来了。 她能来,就此身归混沌,他无憾,亦无悔。 周遭的声音似都褪去,意识涣散之际,手背上传来温热,凤九执着他的手,轻闭上眼。 来不及看清她的表情,他眼前蒙了一层雾般,终失了所有的力,倒在她怀里。 她与他这一路走来,短短千年不到,凡世浮华终成空,却生执念续前缘。 厉电刺眼,最后一道雷罚接踵而至,凤九现出长尾,如红焰飘动,将他紧紧裹在身下,身承重击,闷声吐了口鲜血。 妖魔之气渐渐逼近,凤九托着他侧眼一望,怕是锁妖塔的封印被红莲业火破除,里头的那等妖孽出来作乱了。 许多上古妖兽曾是东华帝君收服进了锁妖塔,此刻定是要趁他身受重创,前来寻仇。 诛仙台上,四面楚歌,狼烟遍地。凤九轻放下怀中的人,将其靠在三生石上,取下护身铜铃置于他手中,幻化成一道结界,将他与污浊之气隔开。 执起一旁的苍何起身,凤九一手紧握剑刃迅速划过,鲜血四溢,顺剑而流。直视不远处的妖兽,迎风而立,眼中冷意渐起。 古书曾言:“女君以血引剑,解封存体内之力,天地风云骤变,妖兽群起而攻,女君执苍何斩杀之,以群妖祭苍何。” 当年东华帝君凡间历劫归来,失九成法力,皆封存于她腹中之子,直至天罚尽过,法力便转移到她体内,若无世间难得利器引血解封,则与常人无异。 妖兽长嘶倒地,凤九亦内力四散,停步三生石旁,几欲昏迷。 远远的,望见墨渊赶来,凤九舒了口气。苍何坠地,粉色身影终昏倒在地。 墨渊上前施法,及时护住二人心脉。感叹道:“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。” 届时,仙界上下,无不混乱。太晨宫被红莲业火烧了大半,夜华白浅为处理若水之事忙得不可开交,青丘亦是乱作一团。无奈之下,墨渊只得将他们二人带回昆仑虚疗伤。 论昆仑虚,不愧是天地精华孕育之地。凤九有东华内力护体,短短几日便醒来,伤口尽除。 身旁躺着那紫衣白发之人,伤处亦消散不少,只那脸色依旧苍白。 “女君。” 洞口来人负手而立,面色淡然,“东华无碍,只需静心疗养。” 见是墨渊,凤九起身缓缓行礼,“墨渊上神之恩,凤九无以为报。” “东华与我相交甚深,你乃东华帝后,不必记心。” 墨渊笑得坦然,凤九瞧不出他有半分调侃模样,可他的话却让她不解。 “帝后?墨渊上神何故如此称我?” “东华下聘青丘,狐帝已收聘礼。莫不该称你一声帝后?” 听他言语,凤九自知东华已瞒她做了主,敛了神色,拱手施礼,“凤九离家多日,经此劫难,心中惦念家人,就此拜别。”“即刻就走?”墨渊见她点头,感觉云里雾里的,搞不清状况,指了指还昏迷的那个老石头,“何不等东华醒来?” “他若醒来,烦请您转达一声,凤九就在青丘,既万事帝君已做了主,有何旨意,凤九接旨便是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这几天作业很多,章节字数少了些,楼主我尽量加快速度更新,谢谢读者们的支持 第11章 十一 回青丘的这一路,脚下的凡界已陷动乱.果真如他人所言,帝君身系天下.他一人而行,必牵苍生. 凤九落于狐狸洞口,白真似感应到她,速速出来迎她. “小九,你总算回来了!伤势如何?”白真绕着她转了一圈,“我等听墨渊说你与东华帝君受重重业火,倒于诛仙台,心下有忧心不已.只是锁妖塔里的妖魔这几日作乱得厉害,我们分身乏术.” “已无碍.”凤九叹了口气,“我身为青丘女君,此番祸乱本应由我出力,倒让四叔你们受累了。” “既是一家人,何必分你我?”白真宽慰她,此时才想起问她,“东华帝君呢?他既下了聘,刻了三生石,怎让你一人回来?” 凤九摇摇头,笑得疲惫,“四叔还是让我先进屋休息吧,这些日子以来,我乏得很,真想长眠不醒。” 径自回了狐狸洞,亲族们几日下来皆在忙碌,洞中空寂,却让她安下心神来。 却步止于大殿前,罗裙垂地,只因看到了那悬挂于此的四海八荒图。 凤九抚上那已褪了些颜色的山川图案,司命那日言,此乃帝君割腕取血,引做笔墨而成。 每每想到他竟如此决绝,那割腕之疼就像疼在她心中般,逼得她落下泪来。她不敢去想帝君是如何沾着那血墨著成这四海八荒图,只知提笔时的帝君,真不似与她海誓山盟之人。 星辰变换,一束月光幽幽洒进昆仑墟,东华帝君终是醒来。 思绪混乱片刻,想起那日与他紧紧相拥的女子,如今身边却空空如也,莫不是当日自己神识不清,做了场虚梦? 手不禁握紧,确感觉到手中握着一物。缓缓摊开,竟是那佛铃! 她确是来了!思及此,迫不及待起身寻她,却听洞口一声道—— “她已回了青丘。” 墨渊知他心系凤九,直言道,“她托我转达于你,她就在青丘,你既已作主,她在青丘接旨便是。” 痴笑一声,东华帝君摊着手中一串佛铃,想起那日她在他面前落泪,语气苦涩,“她到底怨我,就连这佛铃花,都不愿带走。” 见东华这般消沉,墨渊无奈感叹,“你这副模样,哪像当年跟随父神征战四海八荒的东华紫府少阳君!那日诛仙台上倒了许多锁妖塔出来的妖兽,我见凤九执着你这苍何剑一人敌对,只这佛铃化作结界置于你手中。” 御风前行,赶往青丘的路上,东华帝君紧握手中佛铃,最初的最初,都是由这佛铃而起。 他曾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,以为她年龄尚小,不懂这世间万事终将化为须臾的道理。他自负于自己过活十几万年,勘破红尘。他是爱上她了,他曾以为只要历过情劫,便可看开放下。可他却没有考虑到,自己的贪念和自私,却重伤了她。 那日诛仙台上她所言,她听的从不是天命,听的只是那东华紫府少阳君一人的决断而已。他才知道,他错了,大错特错了。 她不是一个年少懵懂的孩子,她是个愿与他共生死的女子。他以青丘女君的责任压在她身上,将她远远隔开,她便真要舍自己而去,连那孩子的事都不愿与他知道。论绝情断义,她又何尝不知? 不过是自己仗着她爱得入骨罢了,原来真正任性妄为的人,是自己,消磨着她的容忍和期待。 青丘狐狸洞外紫光消散,东华帝君已孤立门外。 凤九自知东华帝君已来,指尖轻轻刮着那四海八荒图,磕下眼睫。 她不畏与他共生死,却惧极了他的反复无常。怀着那孩子时接到这四海八荒图,她与自己道,“相忘于江湖,这样也好,也好。” 便已学会放下,学会做一个女君。她不似他杀伐决断,她只能接受,接受他的拒绝也好,接受他剖心强求的缘分也罢。 而她所做的一切,随时都可以被他全盘否认,亦他曾所言,如同儿戏般。她不知自己在他身边可以做什么,不知与他而言自己做的是否有意义。 她只知她曾爱得好辛苦,累到不想回头再看一眼。她与他共承业火天罚,只能让他知道,自己从不悔而已。 现今三生石上已成定局,他要她,她认命罢。她自己也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对的,她糊涂了,于是,她亦不愿再多想。 东华帝君没有踏进狐狸洞,他相信她感应得到自己,她若不愿意,他便不逼她,只在这儿待着就好。 她已独自承受了这孤寂几百年,如今,他在外陪伴,总好比她忍受这难熬的日日夜夜。 天地间风云际变,探出头瞧见那恐似天罚的兆头,白真在一旁忧思,“怕是又有何祸端生出了。” 凤九微微凝眉,回首望去,九天雷鸣,风雨大作只那东华帝君一人站在雷霆之下。 “若不是那三生石的业报还未了结?”白真也未能解其异象,哀叹着看了眼凤九,“不过才安宁了数日而已。” “是凤九欲逆天命,东华引至他周身而已。” 折颜本在九重天上帮忙,白浅听闻他二人皆回青丘,便让他前来看看,一来便瞧见了这一幕。 “何来逆天命之言?”凤九紧蹙双眉,心下一紧,直盯着折颜。 “三生石上你与东华已有缘分,你心拒之,便是逆天命了。于东华而言,便是诛心劫。” 话音刚落,凤九眼见九天雷罚劈落,那雨中的身影便被生生一击,单膝跪了下去。 再不多言,凤九跃身降于东华面前,一步之遥,两人被雨水打得全身湿透。 “为何独自揽下这诛心劫,不知自己前几日才受了业报吗?如今一人怎受得了这剜心之苦?” “东华不是一人受苦,那小狐狸从来与我陪着,不离不弃。” 全然不顾头顶的雷罚,凤九咬着唇望着他,看着他身受重击,再也隐忍不住上前打他。 一下一下,打在他胸口,竭斯底里地哭起来,像是将这几百年来压在心底的泪一并涌出。 东华亦忍不住流泪,不顾被她打得生疼的胸口,将她紧紧拥进怀里。 她哭得放肆,身子颤抖着不停,双手打在他的背上,一拳一拳,两人的这番痛彻心扉,叫他记得清楚。 第12章 十二 雷轰声渐渐远去,可大雨依旧磅礴。 东华帝君轻轻托起怀中女子的脑袋,抚上她额间的凤尾花,她的眉心已舒展开,那凤尾花甚是美丽动人。 唇边荡开笑意,东华吻上了那朵凤尾花,执起搭在他胳膊上的手,与她十指交缠。 风已散,雨也住,电且止,雷已过,地老天荒,终是与她相连。 被吻的人仰起脸望他,眨着还挂满水珠的眼睛,摸了摸他的脸,轻笑道,“还从未见过你哭的样子,原来红了眼的东华帝君不一定是杀气过重!” 他曾说过她未见过他杀红了眼的样子,其实她在锁妖塔便见着了,果真是年纪太大容易忘事儿。 叹了口气,东华握住她的小手,贴在自己脸上,“敢拿本帝君取笑,且叫我一再追逐,天上地下,也只九儿你了。” 在一旁被无视了许久的几个人终耐不住性子,白浅带头咳了两声,“小九你与东华帝君在这雷罚之下甜言蜜语,倒是我等忧心而来,如此多余啊!” “姑姑!” 凤九见白浅等人一排站着,小小阿离且盯着她被他握住的手,心下一慌,立即抽了出来,朝白浅与夜华行了个礼致歉。 “让姑姑担心了,天罚已过,小九不再生事端,给姑姑姑父添麻烦。” 白浅还欲说上两句,三生石既已有名还能惹上天罚,也就这死脑筋的小九了,可不待她开口,夜华便替她回了去,“自家人,不必介怀。且女君与帝君好好休养,到底是劫后余生,不可大意。” “姑父说的是,凤九明白。” “帝君。” 白浅上前几步,稍稍拉过凤九,让她站在自己身旁,与帝君对视。 “天后有何话,不妨直言。” “既三生石上已有缘分,帝君与小九心结已解,我青丘白家便不再干涉凤九与你,只是我白家不敌你东华帝君,若来日小九受了欺负,该如何是好?” 她嫁与夜华,闹了矛盾尚且还能与他打一打,争个理。可凤九看上的人,可是曾经的天地共主,若来日东华帝君伤了她的心,她白浅打不过,她爹狐帝也打不过,到时候只能白白受委屈了。 东华了然于心,看了看凤九,既诚心要她,自是要让白家人安心的,于是,东华帝君在众目睽睽之下,俯身朝天跪了下去。 “我东华紫府少阳君,今与青丘女君白凤九两心相许,东华立誓绝不负于她,此生钟爱与她,若叫她受半点委屈,敬受天罚。” 凤九见帝君生生矮了一截下去,委实震撼,她从未听过他除了父神跪拜于谁,今日为她屈身下拜,倒叫她感慨良多。 “帝君一片痴心,叫我好生佩服。日后,我们便是亲戚了。”三殿下连宋摇着扇子晃悠,如今按辈分,他可是帝君的……今日前来,果真是看了出好戏。 “成玉曾与我说天族举目无亲,我想着收她为义女,日后也好同九儿做伴。” 此刻帝君已站起,恢复了那出言必怼的样子。 这下倒是连宋吃了闷亏,折起扇子,敲了敲脑袋,“帝君开心就好。” 虽若水之灾尚未解决,但好歹妖魔已重新封印回锁妖塔,天宫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祥和。 古书记载:“七彩祥云漫天浮,青丘女君红装出。九重天宫仙乐响,少阳今出牵凤荣。” 东华帝君与凤九的婚礼办得甚是隆重,曲奏交乐整整一天未停,饶是整个天宫都在欢庆。 凤九在洞房之中望着那成对的红烛,忆起那凡间的婚礼,感时日竟相隔如此之久,自己再次穿上大红喜服,已是百年之后。 第13章 十三(大结局) 踱步于窗前,院中的花依旧如那凡间的样子一般,如今与帝君共结连理,可每每想到凡尘两年,心底却还不住隐隐忧伤。时至今日,每当想起与凡间帝王花前月下,仍觉得好似与另一人共处,帝王情伤而亡,那命薄的结局,到底叫她遗憾。 这样感时伤怀着,门口守着的秋儿冬儿齐齐一声“帝君”,她便回过神来,转身一看,帝君难得一见红衣金冠,犹似那时的拜堂礼,可飘飘白发,让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帝君。 东华帝君见她望着自己有些出神,俯身前倾,抚上她额间的凤尾花,笑道,“九儿怎自己摘了红盖头?莫不是等不及了?” “本君只瞧这满园花色入了迷,舍不得离眼。”脱开帝君的手,凤九引他往园子里走去,“今日难得月色,不赏可惜!” 帝君随她进了园子,见了那从凡间移来的花,便忆起从前的事来,知凤九亦是如此,帝君执起她的手道,“若你喜欢,太晨宫中花色自不会少。凡尘短短几十载,转眼相忘,见着这些花,也好睹物思人。” 如今的凤九已褪去帝姬的青涩,独与帝君相处时,便也风情万种。唇边扬起淡淡笑容,凤九抬眸而望,妙目传情,足以勾人心魄。 “到底是凡间俗物,怎还入得帝君的眼?难得帝君还记得凡间那些后宫佳丽呢,整日在这太晨宫中缅怀红尘。” “本帝君移植花草,只为那断尾的小狐狸,花且日日赏得……”知晓她拿他取笑,东华帝君一把横抱起凤九,往内殿走去,末了,还不忘在她耳边厮磨,风流一笑,“现下,本帝君要女君的春宵一夜.” 春宵苦短日高起,从此君王不早朝。这正是太晨宫的写照。 若水一事在大婚前,帝君尚且从旁协助,可自这大婚后已过数十日,夜华白浅再未见他出过太晨宫。 新婚燕尔,他也不好打搅他老人家享受艳福,可这帝君当真就撒手不管了,弄得他与白浅几乎没有片刻温存的时间,叫他郁结。 此时的太晨宫中,早起的凤九搭着帝君昨晚与她的紫色外披,长发松散,立在廊前出神。 “娘娘,今日为何起得这样早?” 秋儿瞧见她脖颈上遮掩不住的暧昧留痕,抿笑一语。 已起身寻她的帝君刚踏出殿门,见凤九微微抬首,望向天边,声音飘渺,却让他听得真切。 “今日,是我儿夭亡的百年之日。” 东华知她难忘亡儿,他又何尝不是?他连一眼都没见过那孩子。 那日从业火中醒来,只听墨渊说,那孩子出生时满头白发,额间一朵凤尾花,两只眼睛水汪汪的,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哭啼一声,便被天罚击得魂飞魄散。 他在凤九分娩的地方站了许久,四周经天劫后,百年来寸草不生,叫他联想当日情景,只感剜心之疼。 他的孩子,他所爱之人,他竟一个都没保护着,明明最应该站在这里的人是自己,却让她们母子独承天罚。 今日的长空明丽得甚是异常,从刚开始的天边远远泛出紫光,到滚滚团云中飞梭百鸟,在太晨宫上方盘旋而绕,已有许久。 凤九见着这般光景,望了许久也没回过神来。莫不是又有变故?可这分明是祥瑞之兆,叫她看得不明白。 “见过墨渊上神。” 听见冬儿远远传来的声音,凤九方才回过神,只见东华亦出了殿门。 “帝君……” 将她身上搭着的紫衣紧了紧,东华唇边扬起淡淡笑意,“九儿,你只所求,亦我之所愿。这般光景,我已求多时。” 说话间,墨渊已来到二人面前,喜上眉梢,“恭喜二位,今日祥瑞,当真是难得。” “到底何事?你二人之言如此奇怪?” “帝后有所不知,那日你在昆仑墟醒后离去,帝君与我且在昆仑墟顶寻得女娲之石,那石乃补天所剩,集天地精华已有几十万年,帝君以近七成修为奉天请命,集三魂七魄于石中,以求还子。”墨渊抬起头见这满天紫色霞光,“如今瞧这百鸟团团而飞,想是那麟儿已重回母胎,待三年之后,新降太晨宫。” “此言……”凤九直盯着墨渊,生怕自己听错了,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胳膊,“当真?” 得到墨渊回以一笑后,凤九抖着手摸向自己的小腹,“孩儿,当真回来了……当真回来了!” 墨渊见眼前的帝后喜极而泣,施礼告辞。这时候,该把时间留给他二人。 东华从背后轻轻拥着凤九,“这回,我们终是得偿所愿了,再莫生出弃我之心,可好?” 凤九抹抹眼泪,覆上他的手,望向天边,“凤九再无他求,愿与帝君生死相随。” 小说书本网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。